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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7n5小说网 > 玄幻小说 > 青森小馆 > 第34节
    这倒是。黄大花接受了这个说法,拿出手机开始拍。她知道这些小东西胆子不大,于是她只轻轻走到了森林的边缘,并没有进去打扰。

    阿恬看着双颊已经红透的黄筱云,忽然问:“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啊?还要流浪多久?”

    拍视频的黄筱云忽然就不动了,她似乎被其中一只萤火虫迷住,正对着它使劲拍,连对方升空而去都未曾察觉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。”很久之后,她才收回手机坐了回来,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,又开了一罐,“你别总和我妈问一样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存得再多,也有花完的时候。”都是一家公司出来的,对黄筱云能存多少,阿恬心里大概有底,“别跟我说你一直线上接散活,就你这旅行频率,够呛能做成。”

    黄筱云沉默,她又灌下了半瓶,盯着火焰看了会儿才道:“阿恬,你知道吗,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倒也不必如此……你也看到了我继承的这家店到底是怎么个情况,有啥可羡慕的。”阿恬说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青森小馆的特殊,她现在也应该在零散的接着活勉强维持生计吧。

    不过这边的生活条件不高,自己动手还是可以丰衣足食的。

    “不是,不是这个。”黄筱云摇了摇头,“我说这话你别生气,但有时候,我挺羡慕你爸妈不管你的。”

    阿恬怔住。

    “叔叔和阿姨……对你挺好的呀。”阿恬回忆着之前的点滴,大花家庭关系应该算得上和谐。

    “我应该会回老家找份工作安心待在父母身边吧。”黄大花突然抬头望着星空,“现在之所以这样旅行,应该是作为自由人最后的疯狂了。”

    阿恬更听不懂了。

    可是她没有继续问,因为现在的黄筱云看起来……

    好难过。

    第37章

    萤火虫不甘寂寞的从林子里飘了出来, 它似乎畏惧这边的火光,转了好一会儿,才晃晃悠悠的穿过她们向溪水的对岸飘过去。

    阿恬喝着酒, 看看萤火虫飞舞又看了看黄大花。

    就今日的对话看来, 黄筱云辞职, 似乎另有隐情。

    “我妈她生病了,糖尿病。”黄筱云望着幽幽星空, 忽然开口,“我爸这两年身体也不如从前, 关节有时候会疼, 去医院拿过几次药了。”

    “医生说什么了?”阿恬问。

    黄筱云摇了摇头:“没说什么, 年轻时劳损过度,吃药抹药养着就行。”

    阿恬闻言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你也知道,我爸年轻的时候做工程的,随着一二线城市开发过度饱和,也拿不到什么能赚钱的项目, 经营范围渐渐收缩。”黄筱云又喝了一口酒,“工人们挣不到与在城市生活水平相匹配的工钱,存不下钱,不如回老家做工, 省钱还能存。”

    “工人少了,我爸就跟着一起干,久而久之,活渐渐少了身体也耗损也增加了。”黄大花叹了口气, “他年龄越来越大, 哪儿干得了这个,又挣不到什么钱, 风险越来越大,索性不干了,回家开出租车。”

    “正好养身体。”阿恬道,“不过还是要注意肩颈。”

    黄大花点头:“是,有了前车之鉴,我妈挺关注我爸各个部位的骨头的。”

    阿恬:……虽然但是,这形容着实有些惊悚。

    “那阿姨呢?医生说什么了?”阿恬问。

    “其实没大毛病,医生说,现在人们生活幸福了,糖尿病已经成为常见病了。我妈年龄在那儿摆着,代谢不好是正常现象,吃药维持着,控制饮食注意锻炼就行。”黄筱云将第二罐啤酒一饮而尽,随后看向阿恬那一罐,“你还喝吗?”

    她们一共带了四听啤酒,阿恬的第二罐还剩四分之三,闻言,她递了过去。

    黄大花也不嫌弃,直接喝了几口:“我知道,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矫情,但是吧,但是吧……”

    黄筱云说不下去了,声音愈发哽咽。

    阿恬明白,接过了她的话头:“但是吧,她们在你没注意的时候,突然就老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觉得我还年轻啊,她们怎么就老了呢。”黄筱云抹了下眼泪,“我知道,还有人比我妈更严重,也有人比我爸疼的还厉害,也许你听完我说的,心里觉得这算什么啊,可是吧,你知道吗?我还觉得回家以后和我妈贴贴,缠着我爸下楼帮我拿快递是一直都能够持续下去的事情……”

    所以才说,人都是在一瞬间长大,一瞬间变老的。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当回头望去,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许多的路。

    而双亲,则会渐渐从并行到落在后方微笑着注视着你一直向前,最后从交错并行的生命线变成单行。

    “不然,就回去吧。”阿恬拍拍黄筱云的肩,“流浪的孩子,终归要回归故土。”

    “其实我挺没用的,工作的这几年,连套大城市的首付都没挣出来。”黄筱云还在流泪,“我本来想着,多工作几年,再把他们接过来的。但我算了算,就算我干十年,还是不够。”

    不吃不喝不消费,十年倒是没问题,可,这是不可能的呀。而且,还得有身体能够支撑十年,或者,在比十年更远的时间里,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变得那么糟糕。

    “我妈没怪我,她跟我说,不开心就回来吧。听我要旅游,就说,注意安全,玩的开心。”说着说着,黄筱云泪如泉涌,“这样的他们,怎么就老了呢?”

    是啊,怎么就老了呢?

    阿恬长出口气:“你也会老的,我们都会老的。”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阿恬又说:“大花,你已经很勇敢了。”

    其实辞职,已经代表黄筱云做出了决定。

    “阿恬,我想回家了。”黄筱云突然说。

    “嗯,那就回家吧。”阿恬柔声回答。

    “回去之后我打算先找找工作,网上的散活也接着,有几个老客户还是挺信任我的。”黄筱云收起了眼泪,对阿恬笑着说,“我妈还托人给我说了个相亲对象,是高中物理老师,比我大五岁。”

    阿恬看着黄筱云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“要是工作顺利就先干着,后面的计划是成立一个工作室,自己开个小作坊,能成功就好了。”黄筱云笑得很平静,“对方人好的话,可能过不了两年我就结婚了,到时候你可要来喝我喜酒,或者干脆给我当伴娘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阿恬应和。

    得到肯定的回答,黄筱云笑得更开心,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:“青森小馆,真好啊,阿恬,你以后的生活一定要开开心心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当然肯定比你幸福。”阿恬揶揄道。

    “嘁。”白了阿恬一眼,黄大花将最后一罐啤酒也全部喝光了。

    她好像放下了什么,又好像和什么完成了道别,整个人看起来比来的时候要轻松多了。

    是因为有了方向吧。阿恬心想。

    人一旦有了方向,眼神就会变得笃定而坚韧,哪怕没有乘风破浪的气势,也一定是不会轻易动容的勇气。

    “幸亏我来找你玩儿了。”黄筱云看着阿恬,“这几天的事情,就算我老了糊涂了,可能也忘不掉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得多荣幸啊,让你个老不死的这么惦记我。”阿恬得意的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黄筱云实在看不下去了,跑到溪边捧了水过来泼她。两人互泼了一阵,累得瘫坐在地。

    “睡觉吧。”阿恬看了眼黑漆漆的夜空讲。

    她们没有时间概念的吃吃喝喝,现在怕不是已经过零点了。

    “那收拾收拾回去吧。”黄筱云说着起身开始收拾她们留下的残局。

    趁着她收拾的功夫,阿恬从车子上拿下来了什么,忘地上一扔:“还回去啊?你是不是疯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,阿恬开始搭帐篷。

    黄筱云惊呆了:“你什么时候带了帐篷?!怪不得我们像背了一座山!”

    “知道今晚肯定回不去,我当然会准备帐篷,这是常识,大花。”阿恬怜爱的看了她一眼,开始给床垫充气。

    两人分工合作,帐篷搭好以后,阿恬又将黄筱云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东西处理好,两人用溪水简单洗了洗,钻进了帐篷里。

    这顶帐篷是夏天专用的,网面质地,四面透风,躺进去不算特别热。

    充气床垫隔绝了潮气和地面的石子,躺起来舒适度值得肯定,两人又多少都喝了些酒,很快就睡着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是被热醒的,网面的帐篷不遮阳,大夏天的直接一个暴晒,将两人晒得流油。

    黄大花第一个受不了,鬼一样的爬了出来,跑到溪水边把自己浸在了里面。

    阿恬紧随其后,用溪水洗了把脸,开始收拾帐篷。

    昨晚收拾的还算干净,醒过来的两人没怎么再费劲,便骑车打道回府了。

    小馆没开门,张伯的水果就放在了门口的阴凉处,阿恬打开门将它们赶紧放进冰箱里保存。

    黄筱云则帮着阿恬收拾搬东西,又将东西分别归类。在这里没待几天,一些东西的存放地点她倒是清楚了,尤其是厨房里的。

    两人收拾好了东西,直奔二楼的浴室。

    把在床上睡觉的阿布吓了一跳,竖着眼瞳像看敌人似的看着她们。

    见状,阿恬不顾阿布的反对,冲上去一通rua,阿布喵喵叫了几声未果,遂闭上了嘴,忍受了自己被主人蹂躏的杀马特造型。

    洗好了澡,喝了鲜榨冰镇果汁,才算彻底活过来。

    “算了,我还是不买露营灯了。”黄筱云终于向现实妥协,“想象永远美好,就让我活在想象里吧。”

    阿恬热了馒头,又拿出咸鸭蛋,问她:“喝什么?面汤、馄饨还是粥?”

    黄筱云热得什么都不想喝:“喝咖啡,冰的。”

    于是阿恬又手磨了咖啡,加了冰块和牛奶。

    “吃完了这顿下午见,你看要不要给田奶奶打个电话,告诉她你三餐都在我这里解决?”阿恬问她。

    “不啦,我今天下午就走了。”黄筱云突然说。

    阿恬怔了一下:“下一站打算去哪儿啊?”

    “回家了,哪儿也不去了。”黄筱云笑着对阿恬讲。

    她之所以到处旅游,不是真因为要游遍祖国大好河山,而是内心的漂浮不定让她没办法安下心来。

    可来了一趟青森,心好像找到了归处,躁动不安神奇的归于了平静。

    既然心已定,那么,她也是时候该向着家的方向启程了。

    第38章

    黄筱云回家以后就一直下雨。

    虽然不是狂风暴雨, 但夏季的雨水,粗壮的宛如草原的汉子围着篝火跳舞,不带雨具出去, 打在身上都会疼的那种。